這還是顧城第一次直接讓蘇曼過來省裏見面。

蘇曼猜測估摸著和出口事兒有些關系, 就是不知道這位領導想要問啥。

她心裏一路上也琢磨著對策, 想著到時候怎麽開口才合適。

畢竟這領導可不好糊弄。

因為早就約好的, 所以省政府這邊，顧城的秘書就引著蘇曼到了辦公室 。

顧城正在伏案工作, 聽到動靜擡了頭，看到蘇曼來 。就將手裏的筆放下了，“小蘇來啦, 還挺快的。”

蘇曼道，“我接到通知就立馬過來了，片刻都沒耽誤。”

顧城笑道, “不用這麽著急。”

蘇曼笑著道，“我做事兒都特別積極。”

“就比如這次你們家具進出口的事情也挺迅速的。我們得到消息的時候, 你們這邊可都定下來了。今天請你過來呢, 也是想了解一下具體情況。”

蘇曼心道得了, 還真是因為這事兒呢。她笑著道，“領導, 我們其實也覺得特別突然, 現在都覺得天上掉餡餅一樣的感覺呢。”

顧城道，“行了, 咱也不打啞謎了。那些人的作風我是知道的, 就是有餡餅那也掉不到咱們華國人的頭上來。小蘇啊, 這次你們家具能夠出口，我相信不是偶然的事情。如今國內重工業很多地方都需要外匯，如果能夠走出口業務, 這得對於我們進口也是很有幫助的。如果你有好的辦法，還是要給大家提提建議。”

蘇曼聽他這還想學習南平經驗的意思，頓時覺得頭疼。

這經驗現在可不能學。

可顧城是個好領導。

蘇曼對於這樣的領導，心裏很敬佩，所以也不想糊弄他。

“這事兒確實很突然，但是我從詹姆先生這邊也了解一些事情。他們之所以看中我們的工廠家具，確實也是因為我們的家具比較好。當然，更重要的是便宜。您知道的，咱們的產品成本對於他們來說很低的。他進口回去在國內賣，就會賺一大筆的利潤。所以才會看中我們的家具。”

“僅僅是這些？”顧城有些猶疑。

蘇曼道，“對啊，詹姆先生是這麽說的。”

“那為什麽沒看中其他廠子呢，我們的服裝相對他們來說也是很便宜的。”

事實上和人家那收入比起來，他們什麽都很便宜。

蘇曼：“那可能是暫時還不想進口服裝。畢竟咱們服裝面料確實比不過他們。但是木料就不一樣了。所以說，還是碰巧了。”

顧城可不好打發，這絕對不是巧合，要說沒有蘇曼在裏面謀劃，這事兒絕對不可能辦成的。“小蘇，難道這裏面還有不能讓人知道的事情？你可別瞞著我。我雖然是你的領導的，但是也是你的顧叔。我不想看到你們因為年輕，走錯路。到底是什麽事情，讓你不能對我說。”

蘇曼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，“其實我也不是不能讓人知道。我只是忽悠了一下那個詹姆先生而已。”

顧城就更感興趣了，“忽悠？他們能那麽好忽悠？”

“是這樣的，我把進出口這種事兒轉換了一下概念。比如說，之前的出口，外國人覺得進口的是我們的產品。但是我和詹姆先生說的是，進口的是我們的勞力。當然肯定不是真的勞力，畢竟人還在我們廠裏好好待著呢，只不過我說會按照他想要的東西來加工，相當於我們的工人為他服務。但是領導，其實這都是一樣的是不是，只不過換一種說法而已。”

蘇曼盡量將自己幹的這事兒說的合理合法一些。畢竟這會兒出賣勞力，顯得不是太好聽。

顧城陷入沈思，勞力……

本來沒想通的事情，被蘇曼這麽一點撥。顧城突然一下子就想通了。

那些資本主義國家工業發達，一向看不起他們國家的產品。所以能出口的東西少之又少。反之，華國反而還需要找他們進口一些工業用品。

而國內的礦產資源也不可能出口。所以出口的物品一直就是外貿部們頭疼的事情。

但是誰也沒想到，對於那些資本主義國家來說，華國如今最吸引他們的竟然是勞力。

“小蘇，你是怎麽想到這一點的？”

蘇曼道，“我就是聽說他們工資特別高，一個月工資幾百美元呢，相當於我們工人幾年工資了。這麽一算下來，他們的人工成本好高啊。我就拿這一點和詹姆先生談了。”

事實上這一點還是未來改革之後為了吸引外資，國家做的一些政策。改革之後，國家工業制造太落後，後來就想到了吸引外資辦廠，很多國際品牌都在華國辦了加工廠。以至於後來很多產品都是華國制造。

當然，壞處也不是沒有，給國家造成了很多汙染。但是這確實是最快的提升工制造的一個辦法。

不過現在的華國是不可能搞這個的。現在的國際情況還很微妙，時不時的冷戰一下。封鎖貿易之類的。

比如這個詹姆先生，那也不是代表他的國家過來的，只不過是私人跑來的。所以華國現在想要正大光明吸引人家過來辦廠，那是不可能的。而且華國現在也不可能這麽幹，畢竟在這片土地上面，私有制的廠子是不能存在的。

顧城顯然也是考慮了很久，想了很多。也許連蘇曼知道的這些也考慮進去了。

最後還是失落的嘆氣。

“小蘇，如果按照你的這個方法，在湖江多搞一些出口，你有把握嗎？”

蘇曼：“……領導，您確定？這要是搞起來，萬一出問題咋辦？我覺得吧，我們還是要謹慎點。現在國際環境微妙，咱那些領導人也不知道啥時候改變政策了。要是咱做的太多，以後說不清楚。想要出口，其實還有別的辦法。咱們國內還是有很多好東西的。”

她也是隱晦的提醒顧城，還是不要搞大動作了。免得以後受到連累。

顧城卻搖頭，“不管以後怎麽樣，現在能做多少就做多少。咱們國家確實需要外匯。如果能夠引進一些先進的工業設備，這對於我們來說很有幫助啊。咱不能因為以後發生的事情，現在就什麽都不做。你只需要告訴我，你這個方法還能促成其他出口嗎？”

蘇曼沒法理解他這種心情。明知不可為，還要堅持做。

但是顧城問了她了，她想了想，也就照實回答，“應該能做的，等我們家具廠出口之後，那個詹姆嘗到甜頭了，自然會更加賣力了。但是也不能太著急，畢竟這些外國人啥時候改變態度咱也不知道，要是攤子鋪的太大，倒是很容易出問題。”

顧城凝重的點頭，“這事兒我會好好考慮的。”他又看著蘇曼，“小蘇啊，你有沒有想過換一個崗位？”

蘇曼心裏一咯噔，“您不會讓我搞這個外貿吧，我幹不來。”

這事兒她堅決不做。偷偷摸摸做一單就成了，搞多了她可不想。

顧城笑了，“不讓你搞這個，我的意思是，你想不想來省裏這邊工作。這邊的平臺更大。”

蘇曼再次搖頭。

她現在這個級別，要是提升出去，頂多去給地區副專員當個大秘。

這級別雖然挺高。但是實際上到了省裏就不好看了。哪裏比得上她在南平當廠長強啊，現在南平她說話算話。

再說了，這攤子才鋪大呢，她這果實才剛要成熟，才不會撒手呢。

“我覺得自己還需要磨煉。”

顧城就覺得挺可惜，他是想要把蘇曼調到身邊好好培養的。

不過這小同志也太有主見了。這樣也好，能夠沈得住氣，以後才能走得遠。

後面兩人也沒再談外貿出口的事兒了。談了一下家具之鄉如今的情況，顧城就讓蘇曼回去了。

離開省政府之後，蘇曼心裏就挺糾結。擔心顧城真的學著她做的這些事兒在湖江這邊實行，以後會出事。

她對顧城印象很好，是個很好的領導。而且還有崔向北這層關系呢。所以她不想顧城出事。

蘇曼心情有些影響，就想去看看崔向北了。

從系統這邊買了一些吃的用的，就準備送學校去。

她和崔向北一直很忙。兩人甚至連通話都很少了。每次通話時間，不是蘇曼接不到電話，就是崔向北這邊沒時間打。

到了學校，蘇曼也沒準備見到人，只托一個學生幫著送去給崔向北宿舍裏面就成了。

把東西給人之後，她就坐在車裏，看了看來來往往的學生，心裏有些感慨，以後，這些大學生連書也會上不成了。

“蘇曼——”

崔向北高興的聲音傳來。蘇曼朝著窗戶看出去，就看到崔向北身上還穿著研究服，踩著自行車就跑出來了。頭上還冒著汗，顯然是趕得很著急。

他將車子一停，就鉆蘇曼車裏來了。

蘇曼看著他高興的樣子，也驚喜道，“你怎麽出來了，我以為你忙呢。”

“忙也要吃飯啊，剛回宿舍就碰到給我送東西的同學了，我就趕緊出來了。就擔心你走了。”

蘇曼心道是準備走來著，嘴裏卻道，“難得來一次，哪裏舍得走。就在這裏坐著，和你離得近點兒也好。”

崔向北咧著嘴笑，心都要化開了。忍不住就抓著蘇曼的手飛快的親了一口。

“蘇曼，見到你真好。本來都有些沒力氣了，看到你又精神百倍了。”

“這一段時間沒見面，都說起甜言蜜語了。”蘇曼笑著道。

“我說的都是真心話。”崔向北認真道。

蘇曼道，“相信你了，吃飯沒？”

“還沒，你也沒吃吧，要不要去學校裏面吃飯？”

蘇曼想說去外面吃，可知道崔向北這衣服都沒換，估摸著也忙，就點點頭。

車子停在外面，崔向北騎著自行車帶著自己的對象在校園裏面行駛著。

蘇曼感受到他的欣喜的情緒，心裏也挺開心。想著自己兩輩子，還是第一次坐在男朋友的自行車後座上，在校園裏面兜風。

她一高興腦袋就靠在他背上。

反正自己也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，就讓崔向北丟人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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